独手丐是还珠楼主创作的经典武侠小说作品
阿福小说网
阿福小说网 乡村小说 竞技小说 重生小说 穿越小说 科幻小说 灵异小说 都市小说 同人小说 推理小说 架空小说 短篇文学 经典名著
小说排行榜 官场小说 玄幻小说 耽美小说 军事小说 仙侠小说 校园小说 历史小说 言情小说 武侠小说 总裁小说 网游小说 综合其它
好看的小说 收养日记 陪读母亲 月影霜华 伊底帕斯 引牛入室 重生擒美 年后突破 五儿孝母 一品乱谭 乡野情狂 热门小说 全本小说
阿福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独手丐  作者:还珠楼主 书号:41020  时间:2017/9/18  字数:10003 
上一章   四十六、月夜渡江 欣逢异士 鲸波剪寇 快述奇情    下一章 ( → )
老少四人随了那小头目刚由前面崖坡绕路赶下,船上小头目黑五已将上来,方要开口,桑老人忙即摇头示意,立在滩上,手朝上面和两面芦滩一拱,笑道:“那位高明贵友、老师前辈,承蒙盛意指点,我四人感激非常,那外号江猪的是哪路朋友,怎不当面赐教,指点一二呢?”还待往下说时,先听崖上有人笑说:“毕竟姜是老的辣,你那么和人开玩笑,人家一听就知用意。”跟着便听另一人低嘱:“你这等说法算是帮人的忙么?”老人刚刚住口,随又听上面发话道:“商老头,你决想不起我们是谁。既然知我用意,遇事留心,凭你多少年的经历,那还不是一望即知。姜飞以后少要开口,留神你师父打你的嘴。幸而昨夜主人的确言行如一,如其遇见口是心非、专说好听话的歹人岂不是糟?娃儿家刚一出门,也不想那事情多么紧要凶险,这样冒失,亏你师父还在背后夸奖,说你精明强干,比沈鸿老练心细,真个偏心,还是席老泅看得对,并不专夸一人。此去危机四伏,你的聪明大,还要格外小心才好!为了要你历练,更防仇敌耳目听去,不便多说,暂时也不能与你二人相见。过江分手以前有商老同路自然无妨。后一早到了孔家湾附近,你二人分手,虽然师传本领和防身利器足可应付,仍要遇事留心。

  我说那个恶贼外号铁臂江猪,是个中年矮胖恶贼,一望而知,便这一路上人也都畏之如虎。能就便将他除去固是绝妙,否则切不可被其看破。他在孔家湾前面黄松岭山口外面开有一家黑店,只把这处冲过,前途都有守望相助的联庄会,便不至于有什险难了!”

  沈、姜二人一听便知师门至,但这二人都是一口川音,听去甚生,忙即向上礼拜,桑氏祖孙也同举手回礼,请问姓名,忽听另一人低呼了一声,那人便朝下面低喝:“那旁来人恐是君山那面的贼,我二人还要和他开个小玩笑,快些开船,我不让他看出你们形迹。黑、郎二人回去,除你头领外也不要再提此事!”下面六人忙即拜谢指教,上面己没有声息,知已走去。照此说法,料有贼窥探,忙即开船,离岸十来丈,遥望月华如水,来路崖岸上疏林旷野之间并无人影,料知来贼不是被这两位异人制住,便被引开。想起对方语声极低,相隔这高,字字有力,不是内家功力到了上乘境界决不能这样清晰,仿佛每一句话都送到人的耳里,即此一桩已是惊人。桑、沈、姜三人全是行家固不必说,连盆子因听祖父常时谈说,也都深知不是容易。看他未两句说得那急,另一人的语声相隔又近,分明艺高人胆大,对面来的贼已快走到,方始把话说完,转身去。

  众人看了一阵,不见动静,转问黑五、郎三:“方才那人的身材相貌另一人可曾见到?”

  黑五答说:“那人黄昏前到此,看去其貌不扬,年纪不过三四十岁,身材矮短,口川音,郎三哥上去之后还在船头大睡。我独坐船尾,正对来路,见三哥打一手势走开,知道桑老前辈和三位小英雄业已来到。因觉来人说话疯疯癫癫,目中无人,又试不出他的深浅。虽然郎三哥推他跌那一跌出两丈以外,乍看人和抛球一般,跌跌跄跄地股坐在那旁石块之上,手忙脚,几乎受了重伤,跷着一只脚,路都难走,等到扶他上船,忽然想起,就是郎三兄有意较劲,用足全力试他斤两,至多跌往船下,怎会人和断线风筝一般抛将起来,摇摇晃晃倒跌出去这远?越想越觉他是故意做作,表面弱不风,仔细一想,他那轻功好到极点。要换我们,休说被人推跌,便是成心照他那样倒纵出去也办不到,因此惊疑,不敢怠慢,惟恐郎三兄恨他说话欺人,冒失将他得罪,暗打手势借话点醒,请他去往岸上守望,就便窥探有无同,一面向他赔话。他先是随口说,尽是风言风语,忽然卧倒,睡得甚香。自知本领有限,又拿不准他的虚实来历,一心盼望桑老前辈赶来见个分晓。无意之中起立遥望,谁知就这转眼之间,一不留神竟会被他走去,事前又未听到丝毫声息。如非后来双方问答,今夜回去恐怕我们老大哥也必不会放心呢!有此两位异人相助真太好了!”

  沈、姜二人仔细问完内中一人的形貌,虽有几分与真布衣相像,口音身材和那打扮却有不同。自从拜师以来所见各位师长和异人奇士均无此人,也从未听师长说过师门至中有这样年貌口音的异人,心中奇怪。回顾桑老人正在低头寻思,一言不发,笑问:

  “听这位老前辈口气,似与你老人家相识,口气甚大,仿佛平辈之,年纪偏只三四十岁,可曾想起这是哪位前辈异人吗?”桑老人笑答:“此事真怪,听这两个口气,就非昔年那几位老友,也必相识多年,见面不止一次,也许还有情都说不定,偏是想他不起。如说面貌这却不能一概而论。休说秦岭诸侠都善易容,并善缩骨锁身之法,连身子也可缩短数寸,多么高明的行家都未必能够看出。至于精力强健更是惊人,凡是功夫真高的,看去均较寻常老人年轻得多,七八十岁的老者只像四十来岁的中年,毫不足奇。

  我有一位老友和我同年,至今相见还是三十多年前的面目,须发都没一白的,便昨夜所说老怪物,除他故意装老,也看不出他的真实年纪。方才那位老前辈要你二人随时留心便由于此。事已过去,不去说他,我早晚必能想起此人是谁,你们前途也许还能见面。

  倒是所说外号铁臂江猪的恶贼我也算得留心。尤其在这一带常有相识的人来往,尤大椿又是这一带的有名人物,乃我后辈,情颇深,就说黄松岭离开官道最近,他们那大一片村庄虽极殷富,地势却甚偏僻,中间又隔着许多山岭,离江较远,为了不大平安,常有绿林中人出没,人都避道而行,有此恶贼大盗断无不知之理,怎么不听说起?也许外路新来,刚在当地打出旗号也未可知。既有异人,为了此事亲身守候警告,决非小可。

  本来我想送你二人过了黄松岭再行分手,又觉这位异人还有深意,否则黄松岭这条路本来不在预计之中,与我所行道路更是相左,他非但令你二人由此经过,并还指明要我祖孙和你后天早上各走一路,又有杀贼除害之言,内里必有文章。这两位异人多半还要暗中跟来,与我一路反倒不便,尤其我沿途所访的人关系也颇重要,我又忙着回去,想在君山贼不曾访出我的住址以前全家移往荆门山中居住。因我常年往来江湖,行踪虽极隐秘,到底那条船容易使人注目。家中只剩两个老年妇女和几个亲戚家的老弱,许多可虑,非连夜赶回不可。再说你两弟兄的本领我已见到,加上随身利器,真比我老头子还要高明,有我祖孙同路不过多上一两双耳目,并无大用。如说缺少经历,以你二人的机警聪明,稍微留心便可随时应付,所以我也不再客气,暂时只可自顾自,一到孔家湾附近便要分手,望你两弟兄前途保重。如我料得不差,见面之期当不会久。盆子经你昨夜和走前再三指教,我又记得一些,有此数月光,也许能下苦功学出一点道理,彼此合力,早为民除害,岂非快事!如其有什为难,可照船上所说,去往荆门山中寻我便了!”

  沈、姜二人闻言谢诺,方才受过异人警告,生了戒心,并未多说。桑老人说完只顾盘算,也不再提前事。三小弟兄一路说笑,又托桑老前辈代向童天保致谢,轻舟一叶,有这两名好手舟,打桨横波,截江而渡,其速如飞,不消多时业已到达对岸。老少四人各自背了随身包袱,朝黑、郎二人称谢不已,踏上地月光,由荒凉的山野中,觅路前进。里业已睡足,商定过江之后连夜上路,不寻人家投宿,干粮水囊又都准备停当,脚底都快,盆子虽然稍差,因沈、姜二人对人谦退,不肯十分快走,也跟得上,一口气走了好几十里,共只经过六七处村庄。因桑老人不愿被人看见,所行都是偏僻小径,相隔颇远,那些村庄又都结寨自保,聚居在内,虽有守夜巡逻的乡丁,都抱着无事最好,轻易不肯树敌的心意,明知深夜急驰决非常人,一看出是路过,乐得装不看见,就这样,沿途也只遇到两处有人,四人走得又快,双方相隔最近的也有十来丈,遥闻呼哨之声,侧面寨墙上刚有十来人探头,升起一盏红灯,人已跑出老远,对方灯也落下,并无一人追来。至于散在田野里的土房茅舍更是东倒西歪,休说人影,连狗吠之声都未听到,沈。

  姜二人看出年景荒,盗贼横行,大片田地不是荒废无人耕种,便是忍苦挣扎,里成群结队远出种地,劳苦上一整天,太阳还未落山便呼儿唤女,全家避往所居上城石寨之中,长期受田主和为首几家富翁的榨,度那漫长苦难的岁月。

  正在互相慨谈,心生怜悯,桑老人一算途程,笑说:“再走一段便是康家场,虽还未到前夜船上所说那些有联庄会的所在,也算是个鱼米之乡。它虽孤立在四面都是水旱两路贼巢的平野之中,因那主人是个退休多年的武官豪绅,上辈点过翰林,本来老的就喜结江湖中人,这两个小的更和绿林中人公然交往,去冬听说并还拜在吴枭门下,常时进贡,一面却与附近贼通气,坐地分赃。康家子孙又多,文武两途全都有人,方法想得更妙。左近田地均他一家所有,种田的人虽然终年勤劳,连到冬天都要代他轮班做事,或是造船造屋,不得休息,到底还能换得一同苦饭,比起那些干水塘捉鱼的土豪恶霸手下的种田人还算好的。为了收买人心,好骗这些无知可怜人多出死力,保他身家,平嘴甜已极,一面拿那些死亡逃散的人来吓他们,一面再立上乩坛,假托鬼神,造些谣言欺骗土人,说他弟兄天神下凡,谁要没有忠心,对他背叛,必有天灾,再用小恩小惠加以笼络,表面决不许他手下恶奴任意欺,犯了他的忌恨便难活命,稍有空闲便教众人习武,专一奖励他们抢夺侵占外人的财物土地,用心十分好巧。周围虽只数十里方圆,简直成了这里的上皇帝。少时便要走到,地比来路肥得多,你只看那一片庄稼和种田人那么出力,必当这里是片乐乡沃土,决想不到那许多种田人所受冤苦欺骗。这也是件大不平之事,不过这些半贼半绅的土豪恶霸均与吴枭通气,人多势盛,不将首恶除去,冒失下手,反使那些苦人更多灾难。我已留心两年,只知他的势力甚大,水旱两路盗贼俱都通气,财产之多不可数计,可是至今还未访出他那身后最倚靠的贼头是谁,何以这等骄狂自恃,为所为。再说我已年老,贼人多势众,不遇见二位贤侄以前并无善策,只想打听出一个真相,以便遇见机会除掉一个是一个而已。前面就到,天已快亮,我们走这一路无什人家,难免引起对方疑心,好在我们老的老,小的小,如其有人盘问,由我一人上前回答,你们三人多少留点心,只在打尖之时不要白,就是有人生疑,仗着这一带常时走动,来去两面均有人,稍微一提也过去了。”

  说时东方已有明意,四人正由一小山顶上翻过,刚升到山顶,还未下去,老远便见前途现出大片原野,阴沉沉雾影笼罩之下到处都有人影往来闪动。姜飞从小孤苦,生长田间,由不得喜呼道:“果然这里有好大一片庄稼,大哥,你看它长得多么茂盛呢!”

  沈鸿笑答:“二弟眼力真好,相隔这远,天还不曾亮透,雾也未消,我看去只是一片高高低低的灰黑影子,人却不少,你能看出种的是什东西么?”盆子接口道:“沈大哥,你这样好人,会不知田里的事么?这一带田野最肥,土人种得又好,什么庄稼都种得有,是这一季该种的东西,不论粮食菜蔬俱都种全,你看那旁麦子业已成,快要收获,东边又是大片菜园果林,我们不必走近,老远一看高低大小,就能认出种的什么东西了。

  这该死的土豪康二、康三法子想得真好,自从上前年被他强迫许多难民开了河沟,这片田地永远不旱不涝,他的收成从此准保一年比一年好将下去。他那年兴工时正当农忙季节,他不舍得叫手下佃工误了农时,减少他的收成,山水又大,低的地方业已淹没许多,这厮假装行善,引来许多年轻灾民,每天只给两顿苦饭,说好工完总付,还有犒赏,打发人家回乡,结果他将做工的人零星分散,工事一完百般挑剔,暗中支使手下佃工将那大群难民打跑,一个钱也未给,还死伤了好几个,他却坐享现成,真个万恶已极。”

  桑老人闻言,恐被外人听去,刚刚低声喝止,忽然瞥见一个穷汉由来路山脚下绕山而过,土山不高,四人还未走下,那人业已背朝下面田野走入侧面树林之中。上来时不曾留意,及至快到山脚,朝阳已由地平线上出半轮,晨雾渐消,才知天光大亮,只为天多雾,不曾看出。忽然想起那人来路山脚一带横着一条山溪,土崖壁立,并无道路,双方相隔这近,如由山那面转过,上山以前凭四人的目力断无不见之理,并且这一带的土人均是短装,那人穿得虽然破旧,却是一件长衣,像个落魄文人,再一细算道路远近,竟比自己还快。因前面人多,虽曾嘱咐三小弟兄不令急走,走的却是下坡,怎么也比寻常要快得多,何况老少四人脚步轻巧,比那人所走道路近去一半以上,怎会转眼之间便被走入林内,又未见他奔跑,这等快法实是少见。悄问三小弟兄,均说“过山以前未见有人”再看那片树林,虽然绿荫繁茂,行列甚稀,地势宽平,乃是一片桃林,人在里面走动一望而知,竟会踪影皆无,心方一动,人已走到山脚。姜飞正要开口,忽听桑老人低呼“前面有人”跟着便见道旁两面大树后各有两名手持刀、上人打扮、青布包头的短衣壮汉探头张望,姜飞便不再说,老少四人仍照预计作为路过行人,一路随意说笑走将过去,走出两三丈便有一名壮汉前询问“哪里来的”一听桑老人说得极好土音,所寻的人又是尤大椿和前途村庄中一个知名的人,同行又是两个幼童和一少年,就不再多问。四人且谈且行,暗中留意,耳听身后壮汉议论,似说四人包裹沉重,那两个小伙子生得那么白净,一定是个有钱人,身边必有不少红货。桑老人想起来时疏忽,沈、姜二人虽是一身布衣服,均有八九成新,人又生得英俊,皮细白,忘了就在龙眼崖将形貌改变,问童天保讨上一身旧衣,这等装束甚是岔眼,兵器太重,虽然多半藏在间,走起路来脚后带起来的灰尘,任是轻功多好,行家眼里也要看出几分,何况每人身上还带有好些金银,照此形势,前途也许有事,不可不防。心中盘算,暗嘱三小弟兄提着点气,不要随便开口。

  沈。姜二人见当地真是一片沃土,道路两旁到处种庄稼,大群农人正在忙于力作,自己走过多半不曾回顾,不似先见壮汉贼眉贼眼,悄问桑老人,才知这般土人在土豪管制之下每勤劳,并奉严命,不奉号令不许多事,头一层山口业已渡过,只有离庄六七里有一康前集乃是必由之路,镇上都是土豪耳目,商人经过最是讨厌,尤其带有贵重财物的人,一个不巧被他看中,便难免于暗算,往往走着走着突然失踪,人财两亡,不算希奇。地处江边山野之中,三面高山环绕,一面大江,当中一片盆地,相隔两面县城均远,又是两县界险僻之区,以前有事发生便是互相推诿,成了两不管,何况荒年问,地主又是世家豪绅,惟一的土皇帝,官府对他只有奉承,就是寻到死尸,休说地方官不敢过问,便是苦主至多哭天喊地,将死人尸首平安运走,还算便宜,稍不知趣,也许还要饶上两条人命,真个强横贪残到了极点。三小弟兄少年气盛,闻言全都愤极。因那地方相隔还有十多里,偏在土豪所居西南,可以不经康家场翰林庄走过,少却许多枝节,路却绕远两三里,中间还隔着三里多长一段难走的山沟,准备到了那里吃上路,将几十里土豪盘踞之所横断过去,到了前途山野之中,或向上人荒村投宿,或是觅一山,在太阳落山以前便即安卧,半夜起身再往前进,明早赶到孔家湾双方分手,各奔前途。

  沈、姜二人知道桑老人精力健强,不畏劳苦,便说:“你老人家都不怕累,我们年轻人有什相干?到了前途就此上路,赶到孔家湾分手,不必住这一夜吧。”老人笑答:

  “你们哪里知道我这里头有两种用意。第一,前途井非全是平安所在,就到各庄联防之地中间也有好些荒山野地,许多难料,你弟兄初次出门,里这一段到处有人,走得太快容易使人生疑,多生枝节。再说,这样直走下去,赶到孔家湾天刚半夜,无论上路投宿均有许多不便,乐得消消停停,照着预计养好精神,里分手,以防万一有事可以应付。还有昨夜那位异人所说我们分手时地许有深意,照他所说走去,或者能够相遇都在意中,要是我天明前所想到的那两位异人,岂非快事?”姜飞、盆子忙问:“这两位老前辈贵姓?”老人笑答:“这是弟兄二位,一名简洁,一名简静,非但本领之高异乎寻常,并且文武全才,机智绝伦,我已三十年不曾见面,便是以前也只他们弟兄往游海南岛,在五指山中见过几次,谈得颇为投机,并还蒙他相助,连我父子和几位弟兄老少十一人打沉一条外洋来的贼船,那船大得出奇,内里还有许多机关,这些碧眼的海盗身边多有炮,人数有百来个,他在沿海掳了许多渔民和山中黎人,打算载回国去做奴隶,被我父子得信,来不及召集手下弟兄,先和他两兄弟由狂风暴雨之中坐了两只小快船,黑夜里赶上前去,中间被打翻两三次,追上之后他两兄弟已由后艄飞身上去,盗首还不知道,正把掳去的年轻妇女衣服光,威乐,旁边还杀死两个男子示威。正在狂头上,我们后面九人也跟踪上,先将舵楼霸住,一路轻悄悄杀将过去,把那些手持兵器的水手全数杀死,炮夺了过来。等到盗首警觉,我们已冲将进去。

  “可笑这般外洋来的海盗,倚势欺人时那么穷凶极恶,一旦失势全都贪生怕死,跪在地上吓得抖,简直无一敢强。简氏弟兄恨极这般恶贼,刚一照面便是几口飞刀、两口宝剑随同两条人影寒光一转,便连盗首和八九个头目一齐杀死,剩下三四十个竟会无一反抗,哭喊号叫,和待死的猪羊一样,那丑态也说不完。我父子向来不打倒下的人,见他们那么卑鄙可怜,心中一软,刚说得两句,便被他弟兄手指船上倒着我们被掳去人民的尸首,和另外两个被他斩断手脚、业已晕死几次、痛得悲声惨号的年轻妇女身受之惨,再看到另外十几个赤条条、一丝不挂,先受威迫,见了自己人去大家缩在一团、跪地悲哭数苦的可怜相,指给我们观看,一面把死人衣服剥下抛将过去,使其遮掩身体,一面朝我父子弟兄正指责,说,‘对这类残杀我们人民的血仇决难饶恕,他们都是一路货,你把我们被害的人和他比较,到底是谁可怜,他们都和豺狼一样,休看这样脓包,稍微疏忽立受其害。你如不信,他们和我言语不通,不妨试他一试,只要真知悔悟,也可放他一条狗命,否则便非杀光不可。’说完,我们后面接应的小快船已相继赶到,人数比他还多一点,便将所有火器收去,押往舱底,将那一百多个十人一排、用铁链锁好手足、和绑猪一样准备带回国去做奴隶的苦难人民全数救出,把他们押到下面关起,却不上锁,也未待,并还给他衣食、铺盖。

  “我们见那舱底真比人们所说九幽地狱还要恶毒,被掳去的人头颈手脚均有大小铁链锁好,十人一串,内里暗无天,行动起坐无不痛苦到了极点。最可恨是上层甲板打扫那么干净整齐,中舱乐之地更是华丽已极,纤尘不染。那些少年妇女均被强迫沐浴,方始令赤身献酒,随意荒,自称他们国中的人最爱干净。可是他这关奴隶的舱底非但污秽黑暗,被害的人寸步难移,大小便都听其自然,连男带女锁在一起,转侧都难。

  有的衣服都被剥光,除却那些被挑出来供他乐的年轻妇女,所受罪孽苦难简直无法形容。更可恨可恶的还有一件,一面任他就在当地便溺,周身粪狼藉,却又嫌他污秽,每隔两清舱一次,将被难人由舱底小门之中牵出,轮解去锁链,二三十人一班代他打扫,稍微一慢固遭毒打,如其发现受不了那磨折,现出病容,立时挑出,令跳海,算是便宜;否则还要杀以立威。其实这班人多半想死,顶好跳海自尽,免却受那长期鞭打磨折,只为这班惨无人道的畜生实在万恶,在他威胁利之下,先就养好几个好民做他爪牙耳目,这班人的遇害便那几个汉人去的最多,另外再由难民当中选出几人令做头目,一样奴隶,却不上锁,给以衣食银钱,如肯效忠于他,欺凌本国同类,便自嘉奖提升,给以财物,稍微发现他暗护自己人立遭毒手,死得更惨。遇到这类污秽烦难的事,照例只有两个臭水手高高在上,拿了火器从旁监督,并不下手,连开放锁链、毒打难民、强迫做那污秽之事,以及种种残忍凶恶行为均是这些受他收买、或是迫于无奈的人代他行凶,专叫你自己人残害自己人,他在旁边好看。有时还要假仁假义怪那管理的汉不该十分待,当众踢打几下,再把残汤剩菜给上一点,有些胆小怕死的人故意卖力,被他看中,立说这是好人,挑将出来放在前面舱底,虽然一样上锁,但不连起,可以随意起坐,地方自较干净,即此已算天堂。为防奴隶跳海,上锁以前按照地段远近,均有一细铁链挂在一只脚上,真叫死活两难。除却血气真强的汉子不管是仇人是汉好,等他近身,冷不防扑上前去,捞着一个拼遭惨杀同归于尽,或是乘其不备扭断铁链,纵往海中,才能离苦难,你说这有多惨!我父子自然愤极,待以其人之道,回治其人之身,简二先生却说:‘无须,这些猪狗不等我们回到飞鱼岛,便非自寻死路不可。话已出口,只不反抗,到了岛上能够随同你们耕作,不生二心,便可活命,如何说了不算?’“这时天早风平静,照着简氏弟兄所说,一面安慰被害的人,分给衣物,一面和众弟兄置酒庆功。我父子觉着舱底铁门坚固,业已关闭,他们又无兵器,心胆已寒,暂时决不至于生出变故。虽然也派几个弟兄防守,只觉简氏兄弟不应这样宽容,别的并未在意。大家连累了两三夜,全胜之后精神也有一点松懈,天刚入夜,先是简氏弟兄推说力乏酒醉,要往小室中安歇。大约隔了个把时辰,忽听信号传来,知有变故,连忙赶去。原来那船太大,我们刚刚上去不知地理,虽有十来个防守弟兄,还是照顾不到,非但舱底门户不止一处,并且还有机关暗锁,竟被这伙恶贼偷偷逃出,准备分人赶往前面炮塔,一面去往他们库里盗取火器,出其不意将全船上人一齐杀死,不料早被简氏弟兄防到,并还看清出入之路,伏在外面一条要道上面,一个见有人出便即点倒,一个在旁相助,可笑这三四十个笨贼竟会死去十之八九。剩下三四个主谋的人,还是简氏弟兄见死尸太多,随手丢了几个在海内,方始警觉,想要逃走,如何能够,当时擒将上来,由那两个汉好做通事,问明罪状,一同杀死,抛往海内,连汉好也一个不留。那两个在旁防守的弟兄如非简静事前警告,令其去往后面戒备,把守另一出口,也非送命不可。第二起来,将所有的财物和有用的东西一同运上小船,再留两人将他火药库安上药引,再由水里追上小船走出两三里,那条大船方始炸成粉碎,他两弟兄随即别去,一直多年未见,只不知年貌变了没有。如其是他,正是方才所见穷汉一样身材,也许昨夜船上所见是他兄弟,故此衣服不同。上下相隔颇远,没有看清他的面貌,身材却正与他弟兄相同。如其是这两位异人暗中跟来,听说他和关中秦岭诸侠情极深,你两弟兄照他所说走去,前途必有照应,也许不久还可见面,我们也不忙这半。我虽急于回家,路程早已算好,前半段也非这样走法不可。就要赶路,也等分手之后,还是按照预计。”

  沈、姜二人自无话说。四人走到偏僻无人之地便将脚步加急,途中也未停歇,也未发生事故,中途遇见几个土豪的耳目,仗着桑老人眼亮,一看打扮便知来历,早就设法避开,不与对面,一直赶到康前集土豪所开酒茶馆中,方始入内打尖。因防被人看破,连干粮路菜也未取出,各人要了一点寻常食物,打算吃完上路。刚吃了个半,四人本知酒馆来历,见柜台上坐着一个大胖子,生得一脸横,一双猪眼俗恶可憎,一望而知不是善良之辈。又当中午时分,吃客颇多,听口气都像是康家的同族子弟和他手下爪牙,外来的吃客极少,更无一个像是村中农人,越发小心。为想早点上路,吃完就走,坐处离门不远,正与柜台斜对。四面门窗启,加上往来的人均可看到。雅座在后半敞厅之内,当中隔着一道隔扇,里面也有不少酒客,正在欢呼纵饮。旁边好似还有一个后门可以出进。后窗临河,河面颇宽,岸上凸出一块空地,上面盖着一个大凉亭,两旁种着一些花树,风景颇好。隔着半段窗隔,除右侧两间专备主人请客用的静室而外,后面雅座也可看到一半。

  姜飞方想,这样一个村镇,又不与官路相通,竟有这大一家酒馆,哪来这许多吃客、忽听脚步响动,由身侧走过五六个鲜衣华服、挂兵器的壮汉,内中两个过时朝着自己四人上下打量,对于沈鸿分外注目;业已走过,快到里面,重又回顾看了两眼,嘴里还说了两句,人声嘈杂,也未听清。跟着便见里面有几人欢呼出,一同走进,店家争先恐后正在忙,同时瞥见紧贴雅座隔扇一张小桌之上伏着一人,似已酒醉,面前杯盘狼藉,吃得颇多,衣服穿得极旧,堂酒客只此一人穷相,也无什人对他理会,仿佛哪里见过神气。悄指盆子令看,是否途中所见穷汉,盆子答说:“不是,那人衣服比他更旧,肩上还补着两块,除身材差不多外,连鞋子衣服的颜色均不相同。这人穿得虽旧,比他干净得多。”二人正谈说间,忽听老人低嘱:“快些吃完好走。”面容已变。盆子知道乃祖习惯,料有紧急事情发生,否则不会如此紧张。事前早就商定假装土气,问完价钱再吃,账早算好,忙将备就的制钱取出,数了几百放在桌上,互相故意动问了几句,均说吃,并将剩下来的包子锅盔放在钱褡裢里,喊来酒保,脚刚跨出门外,便听里面雅座内一声怪笑,回头一看,前见那伙人业有三个口中喝骂纵将出来,堂酒客纷纷起立闪避,立时一阵大。 wWW.aFuXs.cOm
上一章   独手丐   下一章 ( → )
还珠楼主的最新武侠小说《独手丐》由网友提供上传最新章节,阿福小说网只提供独手丐的存放,我们仅是一个广大网友免费阅读交流的小说平台,尽力最快速更新独手丐的最新章节,用心做最好的免费小说网。